学校放假了。
出现老师跳楼这么严重的事故，放假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光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，一路上，他都处于惊恐、混乱、自我怀疑的状态，仿佛世界被打碎了，自己行走在虚空中。
一闭上眼，他就能看到尸体倒在地上，血流出来，尖叫声在耳边回荡，蓝鲸。
光耀回到家时，家里又只有他一个。
大厅冷得像是冰窖。
光耀咬了咬嘴唇，把自己关入房中。
坐立不安。
他手上握着手机，非常想打电话给梦乐，但现在梦乐肯定还在上课，只能等到她放学。
光耀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后，总算镇定下来。
自己之前看到的幻觉，是否和老班跳楼有关？光耀闭着眼想。
……找不到关联点。
那么，手臂上那条蓝鲸，说明是自杀？
赵纪诚，自杀？
就在前一天，他还在和学生开玩笑，还在关心自己的学习。
这样的人，会自杀？无法想象。
想到他以前总是“小鬼小鬼”地叫着自己，光耀心里很不好受。
他坐了起来，按了按眉心。
可恶，当时太慌张了，没有观察周围，也没看天台还有没有别人，不然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。现在高二楼肯定封锁了，进不去了。
自己真是太没用了。
“手臂上的蓝鲸”，这就是光耀现在唯一的线索。
蓝鲸游戏害的吗？
不，等一下……光耀忽然闪过另一个点——老班是自杀。
那个传说，“遇到邪教教徒的人，要么自杀，要么失踪”——老班也符合。
难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都市传说吗？
光耀立刻打开电脑，重新去贴吧找那个都市传说的帖子，然而，那个帖子已经消失了。不止贴吧的消失了，光耀发现，五韶的家园网等其他地方的转帖也都消失了，只有别人调侃的只言片语还能找到。
“全部同时消失……这也太巧了吧，是有人做的……”
曾经撕开了一角的黑幕，现在又合上了。
无奈之下，光耀开始搜索“蓝鲸游戏”。
一会后，光耀发现，要进一步了解这个死亡游戏，就得先进入特定的游戏群，而要进入这样的群，要么有熟人带着，要么在经过一系列严苛的身份认证后，提供裸照，方能进入，这是为了防止玩家中途退出，或者举报群。
“熟人带着”，这个是不行了，光耀可不认识什么准备自杀的熟人。
“身份认证”，得作假，可光耀看了下验证流程后发现，又是要视频又是要各种证件，颇为严格，暂时想不到能钻的漏洞。
但很快，光耀想到有一个人或许能帮自己。
他打开ICQ，找到那个路飞头像。
“在吗？”光耀问。
“嗯啊。”旺皮斯秒回。“你这个点在线？逃课了？可以啊小伙子。”
“不是……学校放假了。能不能帮我个忙？网络上的。”
“那你算找对人，网络百晓生，说的就是我。说吧，是要我帮你找妹子资料，还是人肉仇家？”
“不是……你知不知道关于‘蓝鲸游戏’，或者那个都市传说更多的资料？”
对面沉默了一会。
“为什么想查这些了？我以为你没兴趣。”
“因为我的老师自杀了，跳楼，所以学校放假了。”
“……”再一次沉默。
“我看到他的尸体上，有蓝鲸纹身。”光耀补充。
“唔……”旺皮斯坐在电脑前。
空调暖气在吹。
电脑旁边，放着好几个手办，有凉宫春日的，有初音系列的，不过最多的还是海贼王的手办。
旺皮斯用食指拍打着自己的脸颊。
“怎么办呢……原来当时那个人是你啊。”
旺皮斯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，但发际线很靠后，露出了圆滑的大额头，头发很长，及腰，梳成了三束，翻在脑后，面容有着不像是御宅族的整洁，无痘无眼袋，显然有在打理。
穿着粉色的西装，有几分绅士模样，但更像是个花花公子。
发白，眸金，额头右上方，有个逆五芒星纹身。
旺皮斯一番考虑后，笑了笑。
“这么惨？”他敲下一行字。“我可以帮你加进一个蓝鲸游戏群。”
“真的吗？谢谢！”回声回复道。
“嗯啊，之前做报道的时候，我伪造了个身份加了一个群，能拉你进去。”
不一会，光耀接到了一个邀请。
“旺皮斯邀请你加入深蓝海洋群，是否加入？”许多蓝鲸游戏群，为了避免被封，都不会直接用“蓝鲸游戏”作为群名。
光耀内心有点忐忑，点了“是”。
一进去，他就吓了一跳，旺皮斯名字前的图标，赫然是群主的图标。“怎么你是群主？”
“这个啊，”旺皮斯回道，“前任群主要‘完成游戏前’，把群主给了我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总之莫名其妙就当上了，本来想着过几天就解散群，但正好你来找我了。”
“好吧，那我先看看……”
光耀先打开了群空间，里面有几个文件。
光耀表情严肃，点开第一个看起来。
“那么，小回声……”旺皮斯将办公椅连同自己，从电脑前推开，站起来。“满足下好奇心就跑吧，可别查太深了……”
“洗澡洗澡。”他哼着歌走开了。
他的电脑屏幕上，鼠标正好放在ICQ的小图标那，信息栏显示了出来。
上面，十几个自杀群正闪烁着。
……
一下午，光耀都在电脑前。
“蓝鲸”整个游戏一共五十个任务，分五十天完成，任务指令光耀已经全部看完了。
一开始，刻一条蓝鲸在手臂上，作为参加游戏的象征，之后的任务，从简单的开始，如早上四点半起床，看恐怖电影，画一条蓝鲸等……之后，就有轻度自残任务出现了，如划手臂，刺大腿。
越到后期，越病态。
每一个任务完成后，都要拍照，向管理员汇报。
“不妙……”光耀记得，这段时间老班总拿着手机，一个人在学校里晃，不像以前有事没事就到课室里和学生聊天、瞎闹。
而最后一个任务，则是要求玩家从楼顶跳下去。
就像老班那样。
“难道你真的是自杀吗，老班……”光耀靠在椅子上，仰着头看天花板。
这时，光耀的手机震动了起来。
光耀扫了眼时间，居然五点十五分了。
接。
“光耀？”对面传来担忧的声音。
是梦乐。
“嗯，是我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听到她的声音，就有一种石头落地般的安心感。
“我听说了，你们学校有老师……”梦乐说。
“嗯，而且是我的班主任……就在我面前。”
对面稍作停顿，“那你现在能出来吗？”梦乐说。“我过去一趟。”
听声音，已经在穿鞋子了。
“不用啦，我没有那么脆弱……”光耀说道。
“能出来吗？”梦乐语气坚定。
光耀没再推辞，“……可以。”
“那待会见吧。”
一会儿后，光耀来到了家附近的一间伪西餐厅等梦乐，说是伪西餐，是因为里面的西餐已经完全快餐化，根本不能算是西餐。
他就在店门口，靠着一根柱子在等。
幸好，这种时候还有个人能一起分担。
光耀小时候，性格孤僻，没有朋友，直到这个吵着要当他老大的奇怪女孩出现。
虽然李梦乐有时有点烦，但如果自己当年没有遇到梦乐，会怎么样呢？
他想，以前，附近严重山火，连烧数日，灭掉后好几天，天空都在挥洒余烬，范围覆盖整个五韶，黑灰漫天遍地，一切都是灰色的，嗯，大概，就是那种感觉吧。
当年的相遇，或许是自己小小的人生中，最大的幸运。
他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，“嘿。”
光耀回过神的时候，发现梦乐已经微笑着站在了身边。
第四章 刺骨与温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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